「傳說在北極的人因為天寒地凍,一開口說話就結成冰雪,對方聽不見,只好回家慢慢地烤來聽……」
雪怎麽能煮呢?
是啊!雪怎麽能煮呢
縱然是煮,也不過是乏味的白開水罷了。
可偏偏心懷詩意的人總能窺見其中的奧秘,文火慢燉或是烈焰澆灼,總是夾雜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我想——那是生的氣息。
記得讀林清玄這篇散文時恰好是冬季,冷極了。
屋外頭是南方人潮濕的雪夜,寒氣刺骨不如北方幹燥清爽,加之昨天剛下了雨,渾身都是黏膩的觸感,很不舒服。
我原是懊惱的,最近的生活裏又諸多不如意,閑來無事隨手翻閱著案幾上的雜誌,偶然邂逅了這篇文章。
如作者一樣我們都是被開頭這段煮雪的傳說吸引而來,細細咀嚼後越來越有滋味。
雪竟也能用來烹煮,像茶湯一樣,卻不比茶苦澀,也沒有回味的甘甜,反倒成空的境界。
無滋亦有味,無味尚且滋,帶著來自山谷風雨中的空靈和遠方水氣裏氤氳溟濛,在靜靜焚煮的日子裏竟也有了趣頭。
北方呵氣成冰,每一言語都會伴隨氣體的流動留下泛白細碎的顆粒狀晶體。旁的人大體會道聲少見多怪,偏是作者不同尋常,硬是當著寶貝一樣揣在兜裏,拾掇回來細細品讀,由此綿長了幾分鐘前或好或壞的記憶。
在一次又一次復原這些晶體的創造者究竟是在什麽場景,什麽語態甚至是什麽心情下結出大小,深淺,形狀不一的體態,無論美好或是嫌惡都是一種情緒的感知,一次生活的體味。
正如文中所述「我們假設說話結冰是真有其事,也是頗有困難,試想:回家烤雪煮雪的時候要用什麽火呢?因為人的言談是有情緒的,煮得太慢或太快都不足以表達說話的情緒。
如果我生在北極,可能要為煮的問題煩惱半天,與性急的人交談,回家要用大火煮烤;與性溫的人交談,回家要用文火。倘若與人吵架呢?回家一定要生個烈火,才能聲聞當時嗶嗶剝剝的火暴聲。」
讀到這裏真的很想笑出聲,當真是童心未泯,才讓這些離奇可愛的想法得以寄存。
什麽時候自己也能如作者一般重新回到這個不染塵垢的北方冬季,回到天真爛漫率性灑脫的幼年。
或許連我自己都忘記了,從前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街市霓虹,我們有的只是在夜幕暗沈裏,靜靜的聽著雪落下後敲打窗欞的聲音,那時雖然單調甚至枯燥,但心卻是快樂的。
學生時代的我們,縱然也會課業繁重,縱然青春煩惱堆積,可狀態依舊清澈明朗。
沒有察言觀色的束手束腳,也沒有步入社會後三思再又的謹小慎微,說的話簡單,做的事也簡單。
就像雪被煮後的透亮,無滋無味亦有滋有味。
我頂喜歡文章最後一句,「等不到冰雪盡溶的時候,就放一把火把雪都燒了,燒成另一個春天。」
我想當我真正做到忘機二字時,心中積雪堆砌的塊壘融化後,我也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另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