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了梁文道的一篇推送,裏面他說到香港是一個沒有人管你的地方,也不會有人要你改變,人們只會朝著最方便的方式去生活,如果你是西人,那好我們就用英語交流。這個比喻卻讓我想起了麥當勞這個快餐連鎖店,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點餐和飲食分開的地方,沒有人引領你去相應的位置,相對的也就沒有人在意你進入了這個空間。彼此的漠不關心,卻讓這個地方異常和諧。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快餐店會開遍世界,跨越大洲大洋來到中國之後,卻成為了城市中很多人的故鄉。
麥當勞濃縮了太多故事,人民食堂,公共廁所,約會場所,人生不就是吃喝拉撒高談闊論嗎。一個人,兩個人,一個家庭,兩個家庭,一個社會的故事,都能在一式一樣的座椅之間發現。團聚,離散,無可奈何,興高采烈,心急如焚,無欲無求各種心情也都能在這裏找到。似乎沒有一個地方能有這樣高濃度的故事,有這麽多樣的情感堆疊,但是說到底,這個地方只是一個快餐店啊。
跟著來來往往的人自覺在收款臺前派對,思考著晚飯吃什麽,要不要奢侈一回多點一個雪糕,薯條要加大嗎,不喝可樂的話,我又能喝什麽呢?拿著小票在等候區等待自己的餐點,在炸雞味道蔓延的地方等待真是一種折磨呢,只有我一個人的話,看看哪裏有空出來的位置先吧,希望麥當勞能有多一點一個人的位置吧。發呆的空隙我的餐點已經好了,好了現在開始就是和時間的競賽了,火急火燎地找到位置坐下,連好wifi插好耳機,就可以專心開始吃飯了。從前以為只有冰淇淋才會跟著時間而消逝,於是總是急急忙忙地舔著甜筒,但是薯條才是不起眼地隨著時間消逝的事物呢,只是沒有那麽明顯吧。就像因為知道馬上就要失去了,才會開始好好地珍惜,如果並沒有那種強烈的視覺沖擊表明失去,可能大家都是在吃完漢堡的時候才發現,啊薯條都冷了,不好吃了。可是啊,那時候就晚了呢。
每個人思念的麥當勞會不會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麥當勞呢?甚至不是一家特定的餐廳,也不是一道特定的菜式,而是一個歸處。它不在意任何人,也就表示它不抗拒任何人,無論是誰,無論何時,它都會一如往常地招呼你。就像一個時間錨點。今天的可樂不會與去年的有什麽區別,這頓的薯條也不會與明天即將要點的有什麽不同,他們細致有序地切分你的生活,用食物的熱氣填滿你空虛的生活,用冰冷的碳酸增添生活的刺激。吃飽喝足離開這裏之後,又能獲取暫時的力氣了。它不會挽留離開的你,但是你卻會對這個地方產生留戀。
有時藏在寫滿筆記的筆記本裏,有時藏在視頻的廣告裏,有時藏在天上的雲朵裏,一種無處驅趕的情緒,一種代表想念的味道,一種表示逃避的心情。排隊的人裏面,好像是年輕人比較多呢。也有兒童,兒童是迷戀刺激的味道,年輕人卻進化到一種無可奈何的頹廢--今日的午飯又是麥當勞呢。但是其實內心也不抗拒,卻羞於承認自己有時也是喜歡它的。甚少看見中年人,難道中年人就沒有空虛的情感嗎?不是吧,不過這個現象可能要等個十幾二十年,等到我們這群年輕人邁向中年後,應該也會在心情郁悶的時候前往麥當勞吧。老了之後可能大家都會大清早在麥當勞買個包,喝杯咖啡,看個報紙,然後跟來的一個個認識的熟人打招呼,“喲你才來啊。“
就像現在在茶樓一樣。
一個符合未來的想象。雖然麥當勞在試圖製造一份全人類的大眾菜單,但是最後它沒有想到的可能是它還製造了一個嶄新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