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小區里發生了一件有趣的烏龍事。
因為混管陽性,有大白穿著防護服坐著出租車來小區「追陽」。在采集完樣本之後,又在小區里脫完防護服準備乘坐出租車離開小區時,被小區正在散步的居民給攔下來。具體攔下來的理由我並不清楚,因為沒有去湊這個熱鬧,但看樣子他們之間吵得非常厲害。不準這三個「來路不明」的人隨意地乘車進入小區然後又離開這里,最後等警察來了後,三個人才亮明身份自己是工作人員,來這里是執行「追陽」任務的。
那為什麽不從一開始就表明自己的身份呢?大概是害怕引起居民的恐慌。當然,被封控在小區的居民也提出了他們的「陰謀論」,認為這些所謂的工作證是偽造的。而這三個人想利用這種「身份」從封控的小區「逃」出去,自然就惹到了被封控小區一個多月的居民們。在警察的詢問後,當居民得知這是一群大白之後,居民的憤怒更加嚴重,與大白之間發生了激烈的沖突。
這件事並沒有對與錯,而且因為兩邊在完全不同的維度上面發泄自己的情緒,所以他們並不是一個對等的「對峙」。
「追陽」的大白來小區采集樣本,為了不引起恐慌他們用最低調的方式行事,被人抓到還一副「這事與你們無關我們是在為你們服務」的嘴臉,當然會引起居民的懷疑;而抓住大白甚至是懷疑他們通過造假通行證離開小區的居民,是因為他們在小區已經被封控了整整一個月,他們對一切可以通過「特權」脫離封控的人感到不滿——就算他們真的有合理的資質,但是在這樣的情緒高壓下,他們不會理智思考,而是將自己的情緒全部發泄在這個可以突破規則的當事人身上。
整個烏龍事件,頗有些「大水沖了龍王廟」的樂趣。後來負責安排「追陽」的一線工作人員在他們的工作群里大罵,認為小區居民都是腦子有病——我覺得她反而點題了,要不真是腦子有病,也不會做出這樣烏龍的笑話——而讓所有人腦子都有病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就跟那張舉在胸前的白紙一樣,上面什麽都沒寫但又寫了一大堆大家看得見、聽得到的內容。
當然,在整個事件里,仍然有一群「大家都不容易」的中立者,故事一來一回地拉扯中左右偏倒。如果沒有這群和稀泥的人,事件也不會和平解決,雖然各自還是會在自己的社交圈里咒罵著對方,但至少表面上和和睦睦,又可以回到馴服、被馴服、聽話和被聽話的局面了。
經歷這麽多次的封控,我倒沒覺得有什麽「容易不容易」的,「追陽」是大白的工作,民眾釋放的是他們長期以往的情緒。
所有的環節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為」幹涉,因為以前大白也是這樣「追陽」的,那為什麽偏偏在這一次出現了這樣的烏龍?到最後你會發現,這不過就是一場「魔法打敗魔法」的遊戲。
最初的「魔法」,是這些「追陽」的大白不做任何解釋、擔心引起小區居民恐慌的方式。神秘進出小區,對混管陽性的人員進行采樣。他們一直在用這種「魔法」,我相信一開始確實是出於好意。但這種「信息不公開」的規則,本身也會留下諸多問題,比如小區居民看到大白上門鄰居家,當然就會引起恐怖信息的不脛而走。
接著「魔法」進階,封控成了主要的管理手段。當小區居民都被「關押」在小區時,他們自然而然地認為「只要封控到位就不會出現持續病例」,結果小區隔三岔五還是陸陸續續有病患出現。而這段時間唯一擁有資格可以進出小區的,就是這些所謂的一線工作人員,所以小區居民將病毒導致的封控持續,都利用「滑坡理論」推論到了這些大白身上。所以昨天晚些時候,我聽到樓下有人群質問大白:小區的病例到底是怎麽來的,所有人都出不了小區,那這一次又是如何產生的?
最終「魔法」和「魔法」對抗,就形成了「魔法大戰魔法」的局面——「追陽」的大白鬼鬼祟祟地進出小區,被封控小區多時的小區居民逮個正著,兩邊激發了最大的矛盾——工作人員覺得自己是在為人民服務,擁有天然的「優越」,所有人都應該為他們讓道;而小區居民不把這種「優越」認為是一種「特權」,在封鎖的小區憑什麽還有一群人可以自由進出小區——進一步,工作人員解釋他們只是來「追陽」的工作人員,那麽人群就換一個問題質問對方:封鎖了這麽久的小區,這個病例是怎麽他媽的感染來的?
怎麽樣?邏輯非常的閉環和合理,而且事已至此,這個烏龍事件在各自的訴求甚至是完全不搭邊的訴求之間達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平衡」和「牽製」,以至於很多小區居民利用這個烏龍事件,將自己的情緒全都發泄在了那三個「越看嘴臉越囂張」的工作人員身上。
這件事可怪不得誰,因為他們用的「魔法」最初都是因為這場封控給帶來的汇率遊戲規則,只不過當兩種「魔法」相遇的時候,才迸射出了「魔法大戰魔法」的流火飛花,好不熱鬧。
一線工作人員奔波工作,但民眾視他們為白色恐怖;
民眾關押太久,從而出現了「被害妄想癥」,將白色的大白與病毒形成了對等關系;
大白采樣完畢後,按照程序脫下大白的衣服;
所有人又把這些工作人員當成了「和自己本應該一樣受到封控製約」的普通人,自然會把他們可以「逃出」小區與物業管理工作人員的「差別對待」形成了不信任的對峙;
接著,民眾和一線工作人員之間的信任感進一步跌破閾值,他們彼此不信任對方的工作……
然後「魔法」和「魔法」之間就形成了惡性循環,以至於出現上面提到的那個「烏龍」。
這個故事沒有總結,沒有立意,看官自行理解。
當然,最後提一句,這套「從魔法中來到魔法中去」的遊戲,可以用在任何人與人的關系之間,甚至可以將這個故事作為一個「辯論」用在朋友、情侶、夫妻、親屬之間,然後讓大家來討論這件事是「大白對」還是「民眾對」,說不定就可以從這個過程中產生「魔法對決」的流火飛花。
不過,不太建議大家這樣做。怕你意識到對方的「魔法」和自己不同屬性,接下來的日子都不好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