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住紅蛇的頭顱，火色的鱗片卻襲來刺骨的冰涼，使得我渾身顫抖。前一刻，它從床頭那邊縮到我枕旁，長大了嘴巴，露出獠牙。我驚覺，這是屬於我的因果之報。
前日，我趕路到此處，經一鄉人引導，得知這是捕蛇人聚居的地方。他們整日用大劍砍下蛇頭做湯，用小刀剝下蛇皮做菜肴。於是，用以款待我的便是一大桌子新鮮的蛇內臟。飽餐一頓後我在一瓦房下落腳。
「這裏是安全的高處，雖然附近山林蛇蠍盤踞，但它們絕無可能蜿蜒到如此險峻的地方，你就放心入睡好了」鄉人邊說邊順手放下我的簾紗，轉身離去。
「明日也還想嘗到那饕餮的汁水，與綿稠的肉湯。」半夢半醒下，我幻想著自己是如何拾起弓箭射殺了一條大蟒，在眾人歡呼聲中，被簇擁著坐了上座，又如何在金銀盤子裏大肆填補著我饑渴的胃腸。隨著磨牙聲越銼越響，我在夢中圍著篝火跳起了舞蹈。
「你可知驅蛇的錦囊？」第二日，鄉人帶我去見了村長，他如此問道。「當然，待我喝下一罐雄黃，便去林裏取蛇來報答。 」我答非所問，只為了趕緊完成昨日的夢想。村長思索了片刻，便使人給我別上了一把極好的拉弓和箭筒。
我穿梭在草叢中，鎖定到一條正在打盹的大紅王蟲上。我信奉，最高級獵物的誕生，是當它也做好獵殺準備的時刻。於是我朝自己的手臂劃了一刀，嗅到血絲味的紅蛇猛然驚醒，擡頭吐起它那鮮艷的信子。當我們四目相接之時，箭已離弦，我完成了我的夢想。這是蛇村裏百年難遇的一次獵物，我也理所應當被授予了稱號。一切正如我的夢鄉。
「你可知取蛇的錦囊？」我再次睡下，開始反復思索著那句話。血腥味不正是我絕妙的取蛇錦囊？
但我此時面對這般個頭更大的巨蟒，開始了動搖：我究竟是聽清了的，那回答只應是驅蛇的雄黃。
巨蟒掙脫了我的手掌。朝林裏飛快竄去。
我徒徒望著手臂的傷口。血是凝固了，沒有再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