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開始認字就開始讀書,起先是媽媽每晚例行公事一樣為我讀睡前故事,之後我漸漸大了,開始自己去閱讀那些略顯復雜的詞句。再後來的時候,書架上的書一代代地替換,堆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厚,直到我去取那些不怎麽常用的大部頭時必須踩著凳子,像是坐著書摞成的小船奔赴下一場約會。
我喜愛讀書,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但我也從未想過自己為何喜愛讀書,就好像這件事情是註定好的,在基因組裏編寫過的,像雛鷹飛上高空一樣自然,像種子註定發芽一樣確切,這是書給予人的吸引力。我並不為了一個情節,一段語句而去讀一本書,也不為一時沖動,妄圖炫耀而讀書。書於我而言不是繆斯,而是雅典娜,啟發的是我的智慧。
我願意讀書,且不覺得讀書枯燥,若我有時間,捧一本書靜坐一個下午,看陽光慢慢從墻上溜過去,也是絲毫不覺得遺憾的——這並沒有任何浪費,更是收獲了成倍的美好。讀書是一項可以讓人慢下來的愛好,人所能走到的地方總是有限的,所能經歷的事情也並不總是盡如人意的,因此在成長中,我們對於世界的理解與看法就不免偏頗,忽視一些而重視一些,然後匆匆忙忙地過去了,回不來了,終歸淡淡。所以讀書,是讀別人的人生,讀別人的看法,別人的經歷,花費幾個小時的時間讓自己的人生留出一些空白,去接受另一個人所看到的世界,另一個人所感受的生活,之後才會讓生命更加斑斕,讓自己所認知到的一切變成絢爛多彩的樣子。
我讀《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讀那些被摒棄於時光角落的詩篇,並不比名著少去任何興趣。那位女人,與心愛的作家一生中相遇三次,最後定語只有一個“陌生的”,沒有愛,連每年的白玫瑰也零落了。女人的心境起起落落,何嘗不是一場盛大的人生?無論這場人生中的主角是誰,她的愛戀沒有改變。這個女人對我來說同樣陌生,她的做法也許不受我認同,但她也為我展現了另一個人的全部,另一個世界的真實,收獲的是更為廣闊的視角。
讀書,不妨說也是一個接受世界的過程。讀《三個火槍手》,讀《簡·愛》,讀《圍城》,讀《窗邊的小豆豆》,它們都或辛辣,或溫暖,或壯闊,或決絕地刻畫著自己所生活的國家,自己所看見的社會。我讀曹文軒的《青銅葵花》,讀《草房子》,眼淚就不停地流。我未曾經歷過這些,我未曾生活在那個年代,我未曾親眼見過這些故事。他們卻如此生動地活在紙面上,活在墨香之間,好像所有他們有過的我也有一樣。
我說,我讀過多少本書,就活過多少次。每一個靈魂在合上書的最後一頁時都會經受洗禮。“一千個讀者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因為他們所見到的“哈姆雷特”,就是他們自己,他們自己願意看見的,他們自己所熟悉的,同時,“哈姆雷特”的形象也在改變他們的認知,這才是讀書的快樂。
若是問我為什麽喜歡讀書,我只能告訴你:人生在世盡有不稱意之處,翻開書時,才算進入了另一個完滿或缺失的世界,但我們自己生而殘缺的靈魂,才算得到了填充和豐富。像是旅人乘船一路奔波,一路上點點滴滴,最後融化在疲憊的心田,腳下的路慢慢寬闊。
多讀幾本書吧,那不只是枯燥的文字,更是一場讓你飽食思想的盛宴。我們空囊而去,滿載而歸,乘著書舟,駛向未來更為深邃無垠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