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意識到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QQ聊天的時候感受到那漸行漸遠的心酸感的。
十分隨便的,就像過往無數次的閑聊,以笑罵調侃結尾,或許是你或許是我敲出最後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卻都不知,下一次,是什麽時候,又會有什麽無聊的話題,點亮那灰了許久的“Match”。
我劈劈剝剝地敲鍵盤:
沒 下 次 啦。翠 翠 似 的 ——“他也許明天回來。”
最隨便的一生之別,往往發生在青少年時期很好的朋友之間。
漸漸的,羞於承認,她/他曾是我的小小世界,帶著來處的閉塞與寒酸,帶著微末的甜味和曾,無比真誠許下的陪伴之誓。
我記得,一個春雨夜,通往宿舍的路面鋪上了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木板,我走神傻笑隨著接踵的同齡人向前挪蹭,而人群中有兩個文靜的女孩努力營造著一種氣氛,一種彌漫著少女時代的傷感的調調,一柄傘撐開了不可侵犯的領域,
“呼,”其中一個後來這麽跟我轉述另一個當時說的話:“她說,(小君),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我們人生中最後一次打傘同行。”
少女心話鋪面而來,帶著讓我感到可笑的粉紅沖擊波,心裏的小人帶上酷酷的反光護目鏡。
我聽了面露傷感,心中可恥地忍不住地嗤笑,白眼沒有翻到憂愁的臉上。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交友的天賦,但伴隨著錄取通知書飛來的是雪花般翩翩盈盈的好友申請,
“hi,你好,我是x院的x.”
“你好呀,我是x”
……
……
可愛的表情。
蹦蹦跳跳的文字泡。
紅包。
爆照。
又像,撲凜的鴿子,想一只只捉進自己那不大的籠子,“新朋友”的溢美之詞包裹著我,甜膩著我,
把我弄的亂七八糟,我終於,帶著點調侃擡起腫泡的眼皮:“媽,外面的花花世界快讓我把xx忘了。”
聊天列表蓋起摩天大樓,地基底下她的聊天停在07-26 20:24
“She used to be the true love of mine.”
我們一人一只耳機共聽一首歌,一首或許是唱給仍然在世界某處站立著,卻已經輕了輕了的愛人/友人/家人的歌,你最後,也會變得像這首歌,帶著物哀的飄渺稀疏。
“我不會背叛你與我的時光,在你厭倦之前……”這種話只是說給自己聽的借口,好帶著臉皮抽身而去。
她會放你走,並且不忍心弄臟你虛榮夢幻的玻璃,她當然苦澀地愛你。
她會讓你笑,她會笑得大聲,像是渾然看不見一滴墨啪嗒掉在紙上,射出千萬線條,雖不平行,卻再不相交。
在數年後的曾經。
我想意識模糊時穿梭層層小巷像過迷宮,紙醉金迷後揮霍的金錢化成黑暗籠罩我半邊身影,愛人不管是誰都好,我們共享福十余年他瞥見我快要卷進黑欲深淵轉頭就走。為愛建起的烏托邦被我一摔壓倒坍塌,我幹笑兩聲,黑冰爆珠一閃紅光在深巷裏,老子丟愛像丟欲落發尾的黑皮筋湧在喉頭的痰,我是瘋子,有原則地瘋魔。
走出舒適圈未必不是好事,翻湧潮水岸上是高架橋,狂風大作遇我都乖順溫輕,喉腔翻湧我沈嗓放聲大笑,右手比槍指著腦門摩挲為錢打出來的鐵傷疤,撲通撲通魚兒躍地獄。
唰啦啦,老子的悲慘人生沒有對手。
算了,現實裏我他媽七夕當天過生日,沒對象沒成年打疫苗都嫌我小,黑冰爆珠煙跑遍八家超市沒有人賣。算了,我日子還長。
謹以此文紀念我的三位摯友。此文以自醒,以披心,以正身。想想看,一路揀一路拋,我到底該留下什麽,耄耋的時候希望什麽還揣在心裏。